我去了一次灵隐寺,那次纯属偶然。
前年的秋天,我被公司外派到杭州出差,忙完工作后看看时间还早,就出门闲逛去了。
街道上人很多,我在人群随意的走着。懵懵懂懂就走进了一座香火鼎盛的古刹。
一直到看见介绍,我才知道这座古刹原来是济公活佛的出家地。
大殿里香火缭绕,诵经声低沉而庄重。
我挤过熙攘的人群,一尊济公的木雕出现在眼前,木雕神态诙谐,眼神透着一股洞悉世情的慈悲。
不知怎么的,我的心一下子就静了,周遭的喧闹都退的很远很远。
我想起了我爸。
他活着的时候,是那么喜欢电视上那个“鞋儿破,帽儿破”的疯和尚。
几杯白酒下肚之后,就会乐呵呵地学着济公颠颠倒倒的样子,嘴里哼着不成调的“南无阿弥陀佛”。
可他这一生,实在太苦了,像是永远绷紧的弓,没有一天舒展。
我望着那尊木雕,心里的话无声地涌上去,虔诚得近乎哀求:
“济公啊,我爸爸生前最喜欢您了。他是个苦命人,一辈子没享过什么福。”
“他要是还在那边的世界受苦,求求您,发发慈悲,帮帮他,让他自在一点,自由一点吧。也告诉他,家里都好,别挂念,去做自己喜欢的事……”
话说完了,心里空落落的。
从杭州回来,大约过了两三天。
那天晚上睡得特别沉,然后梦就来了。
梦里,我爸站在一片黑暗里,穿着他常穿的那件旧中山装,他哦哦样子却是我从未见过的年轻,精神矍铄,只是有些瘦,颧骨高高凸起。
他手里提着一把剪刀,纯金的,很大,散发着温润的光。
他朝着我走来,没有说话,只是伸出手,径直摸向我的头顶。
我能感觉到他指尖的微凉。
然后,他猛地一抓,两条冰冷滑腻的东西被他硬生生从我的头颅里拽了出来!
是蛇!
一条漆黑如墨,一条红得发紫,鳞片在金光下反射出暗沉的光。
它们扭曲着,吐着猩红的信子挣脱了我爸的手掌,然后向着远方跑去。
我爸眼神一厉,握着那把金剪刀,转身就追。
梦境切换,脚下变成一片无边无际的焦黄土坡,龟裂的地面上寸草不生。
他追上那两条仓皇逃窜的蛇,手起,剪刀合拢。
“咔嚓!咔嚓!”两刀。
声音干脆利落。
两个蛇头应声而落,掉在黄土上,蛇头的切口齐整无比。
没有预想中喷涌的鲜血,只有一股暗红色的粘稠液体,汩汩地从两条蛇的断颈处往外冒,最后渗进了泥土里,发出滋滋的轻响。
我爸转过身,看着我,那双年轻的眼睛此刻平和而坚定。
他说:“你以后不会再痛苦了,我都给你解决了。”
我猛地从梦中惊醒,窗外天还没亮,一片灰蓝。
梦里的每一个细节都烙印在我的脑子里,挥之不去。
惊悸过后,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,就像是卸下了背负多年的沉重枷锁。
接下来的日子,仿佛应验了梦里父亲的话。
工作上纠缠许久的难题迎刃而解,人际关系变得简单顺畅,连呼吸都感觉比以前轻快。
整个人像是被注入了新的能量,精神饱满,看什么都顺眼。
我心里明白,这一定和那个梦有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