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节:灵溪隐踪,荆氏秘辛
当荆澈的意识再次从无边黑暗中挣扎着上浮时,首先感受到的不再是剧痛或冰冷,而是一种奇异的包裹感。仿佛置身于温凉的流水中,每一个疲惫、破损的细胞都在被轻柔地抚慰、滋养。灵魂深处那因强行封魂和过度吞噬而留下的撕裂感,虽然依旧存在,却被一股温和而坚定的力量缓和、疏导着,不再那么尖锐刺人。
他缓缓睁开眼。
没有预想中破庙的腐朽椽子,也没有山林间狰狞的枝桠。映入眼帘的,是一间陈设简朴却异常洁净的竹屋。屋顶由青翠的竹子搭成,缝隙间漏下细碎的天光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清香和竹叶的清新气息。他正躺在一张铺着干净棉布的竹榻上,身上盖着一床素色的薄被。
这是哪里?
他下意识地想动,却发现身体依旧沉重,但那种濒临崩溃的虚弱感已经消退了大半。他尝试感应体内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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经脉依旧残破,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,但原本肆虐的、属于玄棺的冰冷力量,此刻却如同被驯服的洪水,被一股清蒙蒙的、带着生机的水流引导着,在特定的、相对完好的脉络中缓慢流淌,不再横冲直撞。那股清蒙的力量,如同最高明的工匠,小心翼翼地修补着那些裂痕,虽然进展缓慢,却异常稳固。
灵魂深处,那口玄棺刺青安静地蛰伏着,传递来的不再是躁动与贪婪,而是一种……慵懒的满足与被约束的不快。他能清晰地“看”到,那点属于凌清虚道长的纯阳薪火,依旧被牢牢封存在棺内空间的最深处,如同冰封的琥珀,安然无恙。
“醒了?”
一个温和苍老的声音在门口响起。
荆澈猛地转头,只见那位曾在阴兵手中救下他的葛袍老者——南禹子,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,缓步走了进来。老者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,眼神温润,仿佛能看透人心。
“前辈……”荆澈挣扎着想要坐起行礼,却被南禹子用眼神制止。
“躺着吧,你神魂与肉身皆受损极重,不宜妄动。”南禹子将药碗放在一旁的竹几上,坐在榻边的竹椅上,“感觉如何?”
“多谢前辈救命之恩!”荆澈心中感激,声音依旧沙哑,“感觉……好多了。是前辈替我疗伤?”
南禹子微微颔首:“老夫略通医理与阵法,此处是老夫的一处隐秘别居‘灵溪谷’,有天然阵法遮掩,气息不易外泄,你可安心在此养伤。”他目光落在荆澈左臂,“你体内的情况,老夫已大致探查过。玄棺之力,纯阳薪火,还有你本身近乎崩毁的根基……能活下来,已是奇迹。”
荆澈闻言,神色一黯,低声道:“晚辈身负诅咒,累及道长,又引得阴兵追索,实乃不祥之人……”
“诅咒?”南禹子摇了摇头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,“孩子,你可知,你荆家与这口‘玄棺’,渊源极深?”
荆澈猛地抬头,眼中露出惊愕:“前辈……认识我荆家?”
“何止认识。”南禹子轻叹一声,目光仿佛穿透了时光,“你荆氏一族,并非寻常人家。上古时期,你族先祖,乃是奉命守护这口玄棺的‘守棺人’。”
“守棺人?!”荆澈心神剧震,这是他从未听父亲提起过的秘辛!
“不错。”南禹子缓缓道来,“玄棺,内蕴生死之秘,关联阴阳平衡,其力足以倾覆天地。故有上古大能,设下封印,并择选血脉特殊、心性坚韧之族裔,世代守护,防止其落入奸邪之手,或力量失控为祸苍生。你荆家,便是被选中的守棺一族。”
“那……那我父亲他……”
“你父亲荆远山,是上一代守棺人。”南禹子眼中流露出追忆与一丝痛惜,“他是一位真正的守护者,刚正不阿,恪尽职守。老夫与他,曾是至交好友。”
“然而,约在二十年前,幽冥山脉深处的玄棺封印,不知何故,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。虽未酿成大祸,但你父亲认为此乃不祥之兆,坚持要加固封印,甚至不惜动用禁忌之法。此举却引来了对玄棺之力觊觎已久的‘九幽冥宗’的疯狂窥伺,也招致了族内部分保守派长老的反对,他们认为风险太大,恐引火烧身。”
南禹子叹了口气:“你父亲一意孤行,最终……在尝试加固封印时,遭遇了反噬,重伤濒死。而九幽冥宗也趁此机会大举来袭……那一战,你荆家损失惨重,几乎灭族。你父亲拼死将尚在襁褓中的你和你母亲送出,自己则……不知所踪,只怕是凶多吉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