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控屏右上角那条【检测到未知协议握手请求】的消息还悬在界面上,频率稳定得如同呼吸。每十一秒一次,空载信号,携带微量噪声,像某种试探性的敲门声。
陈帆盯着那行提示,手指在桌沿轻轻划过一道弧线。他没有下令追踪,也没有切断端口。过了将近两分钟,他才开口:“我们能挡住一台机器的攻击,但挡不住十年。”
周婷抬头看了他一眼,指尖停在键盘上方。她没说话,只是把刚才生成的量子认证白皮书重新调了出来,翻到了最后一页——那里记录着整个系统的脆弱点清单:低温维持成本高、量子比特存活时间短、接口协议兼容性差……每一项都意味着人力依赖。
“现在招人?”李航皱眉,“外面那些猎头盯着我们的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。这时候带新人进来,万一被挖走,反倒打乱节奏。”
“那就别招。”陈帆说,“去培养。”
他拨通了母校信息学院的专线。电话接通后,他只说了两句:第一句是申请共建一个联合实验室,第二句是希望下周就能划出机房资源,接入测试网络。
对方几乎没有犹豫。
挂断电话后,李航仍有些迟疑:“真要把系统模块放出去?哪怕只是非核心部分?”
“不是放出去。”周婷忽然插话,“是让它长出来。”
她说这话时正看着终端里刚归档的学生名单。第一批报名的是二十一名大三学生,专业涵盖计算机、金融工程和信息安全。他们提交的申请材料里附带了一份初步方案,内容五花八门,从数据压缩优化到密钥轮换机制都有涉及。
“让他们试试。”陈帆打开能力映射模型界面,“用过去二十年的成长轨迹做基准,看看哪些人值得投入。”
系统开始运行。输入的是学生提交的技术文档,输出的是一张动态演化图谱。每一个节点代表一种思维模式,连线强度反映逻辑严密性和创新跨度。几分钟后,三份方案被自动标红。
第一份来自一个主修数据库管理的学生,提出用行为日志的时间序列聚类方法,将服务器负载降低百分之十七。虽然算法不算复杂,但思路清晰,落地性强。
第二份设计了一种轻量级密钥轮换机制,能在不影响响应速度的前提下,提升短期会话的安全等级。这个方案的问题在于边界条件考虑不全,但在模型评估中显示出极强的风险预判意识。
第三份则是周婷远程指导的那个生物识别小组提交的。他们在传统指纹比对基础上引入了皮肤纹理动态加权算法,通过微小的压力变化捕捉活体特征差异。系统测算结果显示,误识率理论值降至千万分之一以下。
“这不是修补。”周婷看着数据流滚动的速度,声音低了些,“他们在重新定义问题。”
李航走到她身后看了一眼结果,眉头依然没松开:“可这些方案再好,也只是纸面推演。我们现在每一毫秒的算力都在对抗真实威胁,真的要分资源给他们跑测试?”
“你不觉得奇怪吗?”陈帆忽然问。
李航转头看他。
“那个握手信号,持续十一秒一次,既不加密也不传输数据,就像……在观察我们的反应模式。”陈帆站起身,走到主控台前,调出最近七十二小时的所有异常连接记录,“它不怕被发现,说明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测试。”
房间里安静了几秒。
“你是说,对方也在练兵?”周婷低声说。
“所以我们也得开始。”陈帆按下确认键,启动“校园计划”的第一阶段部署指令,“真正的对抗不会只发生在机器之间,而在下一代人怎么理解这套系统。”
命令下达后,系统自动生成权限分配策略。实验室获得低优先级测试通道,可调用非核心模块进行模拟演练。所有操作均受自动审计机制监控,一旦触发风险阈值,立即隔离并报警。
与此同时,每位参与学生的档案被同步录入成长追踪系统。模型不再只看当前方案的质量,而是分析其改进路径、协作偏好和抗压表现。五名学员被标记为高潜力对象,其中三人进入中期培养名单。
李航重新调度后台资源,为学生端测试环境设置了独立沙箱。他一边检查防火墙规则,一边问:“如果他们中有谁中途退出呢?或者被其他机构提前签下?”
“那就说明我们还没做到最好。”陈帆说,“真正能把人留下的,不是合同,是让他们看到自己能走多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