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背着包离开了。阿婆从楼房后面慢慢走出来,她在整理纸箱子,从这孩子来她就发现了,没过来是怕吓到他,她浑浊的眼睛望着薛杭蹦跳着远去的背影,看了很久。下午一点,三人在校门口汇合。他们要开车前往城北的陈列馆看场地,途径善修寺,依稀可见后方纤细秀美的塔身。“开慢点。”万里晴跟叶空雨说着,随即按下了车窗,等着那份美景进入眼底。香樟树常年绿意盎然,它的坚韧与挺拔似乎格外吸引生灵,因而,枝头总有飞鸟驻足,又或扇动着羽翼起飞,停落在塔顶。金秋的阳光为木塔披了层盛装。万里晴想到一句话:建筑是光影的容器。“你当时拍木塔也是秋天吗?”他问叶空雨,目光仍落在外面。叶空雨掌着方向盘,眼里浮现出一丝痛苦。好一会,才说:“嗯。”车子驶过彩虹桥,塔顶完全隐于树影中,什么都看不到了,万里晴才关了窗。他笑了笑,跟叶空雨说:“我上次回家翻老照片,你猜怎么着,我小时候竟然还和殷老的外孙一起拍过照。”“是吗?”叶空雨也笑了下。“嗯。”薛杭坐在后排,闻言,坐不住了,拍拍副驾的椅背,问万里晴:“你不知道……”话没说完,被叶空雨在后视镜里狠狠瞪了眼。薛杭:“……”行,我住嘴。但是,你们谈个恋爱都是要打哑谜的吗?“知道什么?”万里晴回头。薛杭讪笑:“我忘了要说啥。”万里晴嘲笑:“看来新脑子也不好使。”“……”叶空雨从鼻管发出一声嗤笑。帮腔:“确实。”薛杭:“……”师哥,你让我陌生。“殷老的外孙童年照应该很可爱吧?”薛杭极力发挥电灯泡的精神,为他师哥套话。“没看出可爱,又矮又小,豆芽菜似的。”万里晴耸耸肩。车子猛地刹车。差点撞到绿化带上。薛杭一脑袋扎向椅背,差点把脸给拍扁,从他这个角度,正好能看到叶空雨绷直的唇角。很明显,师哥在不高兴。就为了这句话?薛杭:“……”师哥,你骂我那股劲呢?你骂他啊!万里晴也被吓了跳,紧紧抓着安全带,心有余悸,问叶空雨:“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?要不到前面路口换我开吧?”“没事。”叶空雨语气淡淡的,过了一个红灯,才又道,“小时候又矮又小,长大后会又高又帅。”万里晴正犯迷糊呢,听到这句,哼笑:“又不是孙猴子七十二变,能帅到哪儿去,你是没看到照片,细胳膊细腿的,一点没遗传到殷老的高个基因。”叶空雨的脸色比绿灯还绿。薛杭缩在后排的角落,低着头,咧着嘴无声大笑,他这是头一次看到师哥吃瘪,真应了那句——一物降一物。薛杭这次把摄影展交给一位独立策展人负责,他们到陈列馆时,她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,正拉着卷尺测量展墙的尺寸,背对着他们,研究墙体的龙骨架。陈列馆的展墙是不规则的异形,如果做大规模的拆卸或移动,包不住成本,另外,这家馆的运营人是看在叶空雨面子才租赁的,收费要比行价低不少,但专门交待了,不能在墙体表面作无法复原的施工,因为摄影展结束,这个馆要紧跟着举行雕塑艺术展,若是墙体结构发生变化,恢复需要时间,会把艺术展耽误的。这点薛杭也能理解。当何珞告诉他,可以用米白色隔断来改变原有的动线,他没有异议的就答应了。何珞的前期工作准备充足,拿出平板,和他逐一确定作品的尺幅,由于是纪实题材,她建议用卡纸装裱,这不仅符合影像的展示,也能在射灯下达到最佳效果。她实在细致,连挂画线怎么隐藏都做了效果图。薛杭没什么不满意的,他跟何珞说:“现在就等我师哥那幅作品,然后就可以装裱了,装裱这块我来盯。”“行。”他们又根据合同聊了些细节,对于作品是用艺术微喷打印还是到暗房冲洗,薛杭想让叶空雨帮他拿主意。这不是万里晴熟知的领域,他不太能听懂,就悄悄和叶空雨说,他想到外面去转转。“别走远了。”叶空雨抬手捏捏他的腰,万里晴赶紧躲开,火急火燎地出去了。馆外的长廊两侧悬挂着抽象画,光线幽暗,异常安静,格外能安放人的情绪。万里晴微微蹙眉,心里憋着的一股气慢慢散开,漫无目的往前走着。怎么一个个都事业有成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