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逃不开,两年前心理医生的话犹如在耳:“eira,你的依赖无能障碍加重了。”静雾忍不住思考,忍不住担忧,孟晏珩会觉得和她相处很累吗?她心思敏感,情绪反复无常。和她相处,既讨不到好,又得不到正向的反馈。孟晏珩没有厌烦吗?没有觉得她是个麻烦吗?孟晏珩,他其实一直完全能察觉到她所有想要试图藏起来的情绪。想到这,眼泪,找不出原由的。过了几分钟,小脸。她用热毛巾敷眼睛,几分钟后,不太考虑到现在和孟晏珩同住一个套房,静雾换好衣服才打开房门。套房实在大,客厅宽敞,厨卫齐全,沙发前的茶几上有昨晚吃剩的一些茶点。她昨晚只吃了点水果塔,英式松饼和咸味点心剩在精致的金漆三层点心塔上。静雾望着那,仿佛看到了昨晚坐在沙发里的那一对男女。昨晚她和孟晏珩没有跟一大家人吃饭,而是单独在房间里开了小灶。手里被塞进一双银筷的女孩尽管已经用水洗了把脸,但眼尾鼻尖依旧泛红,被玉脂般白嫩的肌肤衬托得脆弱又可怜,说话的声音也囔囔的,坐立难安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惴惴问:“第一晚我就没参加你们家的家宴,真的没事吗?”眼前的男人眉目冷淡,但清冷的语气温和,往她碟子里布菜,从容道:“我十一岁那年,小姑第一次带小姑父参加孟家的家宴,那时候太爷爷和太奶奶还安在,和孟家往来的各支亲戚比现在还多。”“场面很大,我记得在开饭前都已经是上座的时候,小姑父忽然说要上卫生间,然后一去就没回来了,后来才知道他是临阵脱逃被吓跑了,过后小姑差点没把他揍死。”“至于你,”孟晏珩撩起眼皮看她一眼,口吻戏谑,“我是跟你一起临阵脱逃的同伙,不会揍你,而他们只会认为是我犯浑把你逗狠了,让你害羞到不好意思面对大家,至多只会觉得你面皮薄,但女孩子面皮薄很正常,八成还会夸你比小姑父强多了。”这人总不正面回答问题,可是说出来的话又特别令人心安,切切实实的心安,比一句‘没事’‘没关系’‘有我在’要令人感到熨帖百倍。是这样吗?孟晏珩是这样悄无声息进攻她高高竖起的坚厚壁垒的吗?房门咔哒一声轻响,静雾回神,朝门口望去。孟晏珩从外面进来,外套在走廊上已经脱下搭在臂弯里,此时正微仰下颌,手里扯着要解开的领带,见静雾站在客厅里,他动作微一顿,又继续扯下领带,一边问:“醒了?”静雾看着他点点头。她的视线有点没办法从孟晏珩身上移开。必须承认,她的丈夫极其英俊。就刚才那一下,他一边进门一边松领带的几个瞬间,他的眉骨,高挺的鼻梁,锋利的下颌线,以及半截喉结凸起的白皙脖颈,扑面而来一种说不出的慵懒痞劲和禁欲感。是静雾在孟晏珩身上从没看到过的另一面。不再是一丝不苟的西装革履。静雾短暂地因为眼前的美色被迷了神思,以至于,她完全无法去想其他。今早五点半,孟家的半数人就都起了,穿戴整齐去祭拜祖坟,早上冷,露水重,而且时间太早,孟晏珩没喊静雾。他刚从山上下来,带了一身寒气,这会儿把外套和领带放在沙发背上,其间好几秒的时间,可是静雾看起来还是有点呆愣的样子。“还没醒神?”孟晏珩问。静雾回过神,垂下眉眼,心里骂自己没出息。“醒了,”她淡淡一句,转身就要回房。孟晏珩看着她的背影,“不吃早餐?”静雾停下脚步。“是让人送来还是出去和他们一起吃?”“出去吧。”再躲下去就不像样了。很隐约的,孟晏珩察觉到,静雾的态度又变得冷淡疏离。对于静雾,孟晏珩也不是从一开始就十分得心应手的知道该怎么跟她相处。相反,他困顿过很长一段时间。但是,从知道该怎么跟静雾相处的那一刻起,孟晏珩从不生气静雾这样,从不失落,从不逼她。当然也不会放弃,在下一次恰当的时刻仍然做出往前进一步的举动,哪怕她会往后退缩。孟晏珩不会直白的说什么,他习惯于行动。“昨天堂姑是不是给了你一道镯子?”他不动声色的开口,像是没察觉到她悄然变化的态度。他擅长洞悉静雾的情绪,已经不在乎她会不会察觉到。他也擅长引导。静雾回头望他,点头,“给了。”孟晏珩站在那,单手插进兜里,朝她伸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