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婉闭着眼，水珠顺着她光洁的额头和睫毛往下滴落，僧衣前襟湿了一大片。

孙悟空动作僵住，看着唐婉狼狈的样子，意识到自己闯了祸，顿时有些手足无措。

他讪讪地跳下桌子，抓耳挠腮，犹豫了一下，竟扯过自己那件破旧外袍，手忙脚乱地就往唐婉脸上擦，嘴里嘟囔着：“……俺老孙不是故意的……谁让你坐那么近……”

唐婉被他那没轻没重的力道擦得东倒西歪，差点从凳子上栽下去。

“噗嗤~”旁边的小男孩阿宝看到这滑稽的一幕，忍不住笑出声来，“爷爷你看，齐天大圣比我还调皮呢！”

孙悟空立刻扭头瞪他，龇牙做出凶恶状。

阿宝吓得“哇”一声躲到爷爷身后，只探出半个脑袋。

“大圣！”

唐婉好不容易推开孙悟空，没好气地低声道，“别吓唬小孩子！幼稚！”

孙悟空哼了一声，收回目光，有些别扭地坐回自己的位置，时不时偷瞄唐婉有些狼狈的模样。

他想说声抱歉，又觉得拉不下这张老脸，只得抓耳挠腮地憋出一句：“......你这小....师父的身子骨也忒弱了些，沾点水就蔫儿了。”

是想叫她小花妖吧？

唐婉只是默默拿起粗布巾，自己擦干了脸上的水渍，又整理好湿漉漉的前襟，全程垂着眼睫，一言不发。

孙悟空等了一会儿，见她完全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，顿时觉得有些无趣，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憋闷。

他讪讪地抓了抓脸，最终也只是抱着胳膊扭过头去，闷闷的吃着东西。

老者和小童左看看右看看，想说些什么打圆场。

但见唐婉已经起身转向一旁有些无措的老者，双手合十，语气温和却难掩尴尬：“那个......劳烦老丈，不知可否......烧些热水？我.....贫僧想稍作清理。”

该死的，把自己当成真正的和尚还是有点难啊！

好在，这屋里没人在意她的口胡。

老者面露难色，搓着手道：“圣僧见谅，今日采药归来晚了，灶下柴火所剩不多，怕是......不够烧热一桶浴水......”

话音未落，旁边正闷头啃水果的孙悟空“噌”地站了起来。

“这有何难！等着！”他声音响亮，带着一种急于弥补的积极，“老孙去去就回！”

说罢，根本不等唐婉回应，身形一闪便已窜出屋外，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。

唐婉望着他消失的方向，下意识地轻声道：“路上......小心些。”

夜风送来一声模糊的“......知道啦！”，语调似乎轻快了不少。

老者看着这一幕，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，对唐婉道：“圣僧，您这位徒弟......大圣爷他，对您可是真上心啊。”

唐婉微微一怔，垂下眼睫，唇角几不可查地弯了弯，没有承认，也没有否认。

方才那点小小的不快，似乎就在这一来一往间，悄无声息地消散了。

没过多久，甚至感觉只是一盏茶的功夫，院外便传来“噼里啪啦”一阵乱响。

只见孙悟空扛着一大捆粗细不等的干柴回来了，不仅数量多得惊人，柴火甚至都已经贴心地被金箍棒敲成了长短均匀的柴棍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，直接就能塞进灶膛。

“够不够？不够俺老孙再去南边山头伐棵树来！”他把柴火往灶房门口一放，叉着腰，一副“快夸我”的得意表情。

老者和小童看得目瞪口呆。

唐婉看着那堆显然远超需求的柴火，又看看孙悟空那双在灶火映照下亮晶晶，写满期待的双眸，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：“够了，足够了，多谢.......我的好徒儿。”

好徒儿三个字喊得孙悟空颇有些不好意思，他轻哼一声转身跳回了原来的位置，继续啃得他的桃子。